叶向农
2006.1.11

1.“法治”问题

“法治”与“民主”是分不开的，因为没有民主，不经过民众认可的民主程序，就没有公正的立法。举共产党为例，它订了很多法律，但这些法律的制定根本就没有人民的参与，更没有经过人民的选举或公投，所以，这种法律不能称其为公法，而只能叫共产党的私法或家法。

所以，在真正的人民民主没有实现之前，“体制内的合‘法’斗争”的提法是不通的：合什么“法”？合谁的“法”？事实上，这些问题在毛主席早期的革命斗争中早就遇到了（见本文附录，1946年2月1日《新华日报>>社论摘录）。

由此联想到国内的工农斗争问题：在老百姓告状的时候，动不动就讲某某地方官僚自己就在“犯法”之类的话，意思是，“中央是对的，法律是对的，只是这个具体的贪官污吏个人或某个地方上的具体政府部门在执行时出了问题”。这些话，在中国革命成功后，很有可能是经不起推敲的。建议各界民众在具体的斗争实践中使用中性词藻。

2. 纪念毛泽东活动中的一些误区

先从“民主”二字谈起---这个问题我已经谈了10多年了。很多毛主义分子忌讳 “民主”二字。这是严重的错误。毛泽东是中国历史上天字第一号的民（主）运（动）领袖：他争取民主权力的手段也登峰造极：除了游行示威和罢工斗争，他毫不犹豫的采取了暴力手段。事实上，毛自己就把建国前的革命斗争归纳为民主革命，并进一步细分为旧民主主义革命和新民主主义革命。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么多的毛主义分子忌讳“民主”二字呢？看了他们的一些东西，发现他们把毛泽东从时间上割裂了开来。具体的讲，他们只记得成功之后的毛泽东，不记忆成 功之前的毛泽东，他们只记得火红时代的毛泽东，不记忆处于摸爬滚打时期的毛泽东。这个问题是很严重的。毛泽东成功之后，虽然遇到了这样那样的内外麻烦，但这些“麻烦”与解放之前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相比，毕竟不是大问题，所以，在毛泽东基本控制了大局的时候，他讲了不少四平八稳的话，并在1966 年鼓吹了“文化革命”，但在1946年的时候，毛泽东为什么选择了武装革命而不选择文化革命？结合今天的情况来讲，那些鼓吹“左”转的人，你们已经“基本控制了大局”了吗？就算那些反动派全是饭桶，就算那些反动派无法阻拦你再来一次文革，搞点文斗性质的“文化革命”能解决问题？写几篇文章就能吓倒那些贪官污吏？

所以，在“共产党”已经完全变质的今天，纪念毛泽东的第一要素就是要学毛泽东的造反精神和革命精神。

我以前讲过“国营左派”与“民营左派”的问题，有人理解能力太差，把它理解成我在讨论国营企业的改制问题。我的“国营左派”的原本意思是指那些吃“共产党” 党饭的“左”派，如邓力群之流，而“民营左派”显然指我们这些自己养活自己的革命人民。所以，你能指望邓力群这样的人来宣扬毛主席的造反精神和革命精神？ 我依然坚持原始结论：“共产党”内部的“左”派，是真“左”也好，是假“左”也好，与他们保持井水与河水的关系：如果他们真的造反和革命了，我们恭喜他们并鼓舞他们，但我们不把革命的大宝压在他们身上。当然要注意，“共产党”基层有一些进步党徒，这些人不应划归为“共产党”内部的左派，事实上，邓力群也从不知道这些进步党徒是哪些人，这是一，第二，尽管这些基层党徒很受我革命人民敬重，但这些人在共产党内部所讲的话基本上无人理睬。不要跟我抬“统一战线”的杠，我们是在建设fundamentalist（原教旨主义分子）这个意识，同时，我们愿意花更长的时间来实现我们的理想。

事实上，这就是我要讲的在纪念毛泽东问题上的第二个误区。毛泽东也确实犯过错误---尽管这些错误不是邓小平所说的那些错误。正确的看待这些错误，并把它总结和提炼出来，作为指导今后革命的史训，这不仅不丧失毛泽东思想的历史价值，而且让毛泽东思想更完善和更具战斗力。

首先，很多人夸奖毛泽东的“统一战线”，但必须清醒的认识到，在今天，毛泽东已经成了他自己的“统一战线”policy的victim(牺牲品): 他拉过邓大平来打邓小平，他也拉过邓小平打邓二平，再后来也拉过邓二平打邓大平，但到头来，扒毛泽东“祖坟”的不是别人而恰恰就是这几个平平中的邓小平。 所以，这个今天拉张三打李四、明天拉李四打张三的东西，从历史的长河来看，是权宜之计，不是长久之计，不宜忘乎所以的提倡。事实上，美国也在检讨类似的 policy: 在1980年代，美国拉拢宾拉登打苏联，到头来，宾拉登用美国所提供的武器倒过来攻击美国的海外军事设施。这种小孩过家家般的游戏，不宜当圣典供奉。

其次，“群众路线”。也许有人要问，“这群众路线”有何不对？我确实找不到理由来反对“群众路线”这个提法本身。但这些提法的实际效果已经和正在自打嘴巴： 在1976年毛泽东刚去世的时候，中共党徒数目也有数千万之众，这数千万中共党徒中的绝大多数人不照样成了邓共时代的合格党徒？另外，在1980年代能牢记毛主席翻身恩情的农民“群众”有多少？是哪些人？在全国农民“群众”总数中的百分比是多少？在1990年代初能牢记毛主席优待工人恩情的工人“群众”又 有几个？又是哪些人？在全国工人“群众”总数中的百分比又是多少？后来农人荒落了乃至破产了，工人失业了，他们家里的小孩上不起学了，老人看不起病了，开始念诵毛主席好了。这当然有积极的一面，那就是“共产党”官僚资产阶级用黑暗的社会现实从反面验证了毛泽东思想的正确性，但是，为什么这些群众不能从正面理解毛泽东思想的正确性？再说，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从上到下，从来没人限制这些工农群众接触毛泽东思想，并极力鼓励各界工农群众认真学习毛泽东思想，深刻领会毛泽东思想，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再说，如今工农的局面，我革命人民在10多年前就精确的预测到了，难道我们在10多年前限制工农群众接触我们的研究 结论了？没有啊！绝对没有啊！我们那时候恨不得要跪求当时的工农群众研读我们的东西。

仔细想了一下，提倡“群众路线”存在一个前提，那就是 要把鲁迅早先提出的那些劣根性问题先解决掉，然后，“群众路线”的提法才有意义和效果。群众的脑袋长在群众的肩膀上，你得让他们自己按一定的逻辑去思考，这才能形成有意义的群众性的集体意志。我问了一些工农群众为什么在10多年前不听我们的? 他们说他们被当时的中共宣传欺骗了。他们能保证今后的中共宣传再也不欺骗他们？在中共的宣传中，哪一天的明天不是更美好？哪一个历史时期的国民经济增长不是勇往直前的线性增长？

提到鲁迅所讲的劣根性，觉得“奴”字依然是个大问题。最近网内外和海内外的“左”的声音似乎大了些，原因似乎是高层 出现了困惑。问题就在这里：如果高层不困惑，你知不知道要为自己的利益而打拼？再回到文化大革命问题上来，如果当初毛泽东不亲手发动文化大革命，群众们知不知道自己有必要革命和可以革命？换言之，“革命”这东西到底要不要别人来批准? 毛泽东当初上井冈山之前有没有请求当时的蒋总裁批准？

因此，在当前这个历史时期，我们不鼓吹民众去发扬什么“共产主义”风格，不期望民众去为别人的利益而打拼：我们只希望所有的民众为他们自己的利益而斗争- - -由于这些民众在同一时空内被同一个“共产党”官僚资产阶级压榨，他们遇到的问题基本上是一致的，如果民众张三为他自己的利益而斗争，民众李四也为他自己的利益而斗争，阶级利益和阶级力量就自然的形成起来了嘛。这从道理上也是说得通的：你张小三的儿子上不起学，你张小三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你张小三与当前 的反动教育体制做斗争，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再一个误区就是“能”和“德”的问题。最近有朋友写文章，要重提华国锋，文章中的观点是很好的，但提华国锋这个名字并用这个名字作为标题，让人感到头大。坦率的讲，如果选华国锋做接班人真的就是毛的遗愿，如果华国锋确实不是毛主席的如意算盘中的 过渡角色，那么，这将是毛泽东一身中最大的败笔乃至错误：毛的红色江山不就是葬送在华国锋的手中么？当初逮捕所谓的“四人帮”，华国锋不就是干将么？我们假定毛的夫人江青在主席逝世后确实闹过夫人意气和妇人见识，我们抛开那些大道理不谈，华国锋作为“两个凡是”的坚持者，怎么好意思拿主席夫人开刀的？就算 有天大的矛盾，他不能想出更妥当的办法让江青靠边站？所以，华这个人无“德”。后来，华国锋又被叶剑英和邓小平拐跑，自己也被缴了枪，这更说明华这个人无“能”。当然，主席在晚年走马灯似的换接班人，每个接班人都出了问题，在时间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匆匆的采取了“男子无才便是德”的下策，这本是有情可原的，但在华国锋问题上，从维护毛泽东的正面形象出发，最好只字不提，采取“选择性遗忘“的办法，如非要提，应该是拿他来问罪，怎么能指望他什么？事实上， 如果毛泽东在老干部问题上不藕断丝连，不把蒯大富当猴子耍弄，那么，如果蒯大富接毛泽东的班，蒯不可能被那些好吃懒做的老干部拐跑掉，毛的“祖坟”也不会 被人扒掉。

所以，反复权衡，“武装斗争”是毛泽东思想中最有价值的部分，而这恰恰就是各界人士在纪念毛主席时最易忽略的部分。小范围交流了一下，绝大部分人的意见是，“问题还没走到那一步”。但愿如此。

先把毛泽东的理想和今天的社会现实做对照，再把毛泽东的理想与成功之前的毛泽东所处的时代背景作对照，然后再否定“毛泽东思想是完美无缺的”这一假说，大家会觉得思维的空间一下子扩大了很多。今后将有更多的概念需要“与时俱进”。

========[附录，1946年2月1日《新华日报>>社论摘]========

... 二十年来，尤其是最近几年，我们天天见的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政府所颁布的法令，其是否为人民着想，姑置不论。最使人愤慨的是连这样的法， 政府并未遵守。政府天天要人民守法，而政府自己却天天违法。这样的作风，和民主二字相距十万八千里!所以民主云云者是真是假，我们卑之无甚高论，第一步先 看政府所发的那些空头民主支票究竟兑现了百分之几?如果已经写在白纸上的黑字尚不能兑现，还有什么话可说?所以在政治协商会议开会以前，我们先要请把那些 诺言来兑现，从这一点起码应做的小事上，望政府示人民以大信...